沈鹤不由分说,把被陈清棠吃过的鸡排夹过来?,直接一口咬掉了?一半。
  陈清棠愉悦地弯起眼。
  楚希:“……你跟我抢什么,想吃自己买啊。”
  陈清棠就一只?手撑着脑袋看沈鹤吃,还故作好心地提醒他:“把我咬过的那一小半扔了?吧。这么点也?不算是浪费粮食。”
  沈鹤却仿佛没?听见,又是几口,把整个鸡排都?吃掉了?。
  陈清棠眼底笑意浮动得愈发浓烈。
  呀,这人?不是会被钓得走火入魔了?吧。
  魏彦眼珠子都?快瞪出来?了?,不是,说好的洁癖呢。
  不对劲儿。
  太不对劲儿了?。
  魏彦小声跟罗新咬耳朵:“你有没?有觉得,沈哥跟小陈之间怪怪的?绝对是有点问题。”
  他就算是个傻子,也?察觉到了?点什么。
  罗新端着碗,只?是平静地往嘴里刨饭:“别多管闲事?。”
  陈清棠把他们的碎语听在耳朵里,也?没?管,筷子有一下没?一下地剔弄着碗里的饭菜。
  想着,应该是时候了?吧。
  感觉沈鹤这样,撑不了?太久。
  一顿饭吃完,一行人?一起去碗筷回收处放餐具。
  路过人?群时,因为太拥挤,有人?撞上了?沈鹤。
  碗里剩下的一点面?汤洒落出来?,浇在了?沈鹤的手臂上。
  那人?连连道歉:“啊啊对不起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!”
  沈鹤眉心紧蹙,但还是礼貌地说:“没?事?。”
  等放下餐具,沈鹤从兜里掏出一盒纸巾,边走边擦着手臂上的汤汁。
  到了?食堂一楼,这里人?更多了?,气味也?变得混杂。
  沈鹤飞快上前,贴着陈清棠,想把人?群隔开。
  但陈清棠却看了?他一眼,然?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了?。
  沈鹤微怔了?下,以为是错觉,再次上前靠近陈清棠。
  这次陈清棠索性直白地远离他,过去巴着楚希:“希希,靠我近点。人?太多了?,气味难闻。”
  楚希立马得令:“来?来?,我宠你。”
  沈鹤就看着陈清棠像对待他那样,去对待楚希,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,翻涌得更厉害了?。
  这段日子他一直有意压着的某种东西,也?变得更加躁动,像是即将喷薄的火山,将胸膛都?快要烫穿。
  那些让他看不清楚、又扰乱他心的东西,在这一刻忽然?如同云开见月一般,变得无比清晰,最终化成?了?一句话?:
  ——他不是最特殊的。
  对陈清棠来?说,他只?是要比魏彦他们特殊一点,但却不是最特殊的那个。
  他的位置,有人?能?随时替代?掉。
  五月份的晴天,走在路上顶着阳光,浑身都?暖洋洋的,很舒服。
  陈清棠跟楚希两人?并排走着,说说笑笑好不开心。
  沈鹤就跟在他们身后,眼神始终落在陈清棠身上,偶尔能?听到两人?几句碎语。
  “……哈哈真好笑,你说是不是……”
  “……啊,那样啊。”
  “就是就是……”
  沈鹤的眸色越来?越沉,他从来?没?见过陈清棠跟一个人?这样亲近。
  沈鹤原本以为,陈清棠对谁都?是恰到好处地疏离,只?有对他才会流露出亲密的笑
  那种专注的目光,也?只?会独属于他。
  只?有他知道陈清棠是同性恋的秘密,只?有他知道陈清棠破碎的感情史……
  陈清棠只?会觉得他身上的气味好闻,只?会把不爱吃的东西给他,只?会依赖他……
  沈鹤双手逐渐攥紧,在又一声明亮的笑传进耳朵时,他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,捉住了?陈清棠的胳膊。
  陈清棠跟楚希正聊得开心,徒然?被他拉住,微微惊诧:“嗯?怎么了??”
  沈鹤定定地看着他:“有话?跟你说。”
  陈清棠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:“啊,可以。”
  又偏头对楚希使了?个眼色:“希希先走吧。”
  五分钟后,两人?在教?学楼底下找了?个僻静的角落谈话?。
  巧合的是,上次两人?谈话?也?是在这个位置。
  陈清棠心想,刚好把上次没?解决的问题,一次性都?解决了?。
  然?后进入下个阶段
  陈清棠停下脚步,靠着墙壁:“说吧。”
  沈鹤却只?是看着他,看了?很久。
  无声的寂静将两人?包裹。
  陈清棠懒洋洋地:“还说不说,我下午有课。”
  沈鹤仍然?没?开口。
  不知道从哪里开口。
  沈鹤只?是潜意识里,想短暂地占有陈清棠这一会儿的目光。
  这种专注、只?看向他一个人?的目光。
  陈清棠忽然?说:“你身上有股面?汤的油腻味儿。”
  沈鹤一顿,立马后退两步
  滋啦一声把外套的拉链拉了?下去,然?后扯着袖子将衣服脱了?,扔在了?旁边的花坛上。
  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?什么:“所以在食堂,你避着我是因为这个?”
  陈清棠:“不然?呢?”
  他一挑眉,把话?题扯回来?:“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有什么话?快说。”
  沈鹤静默几秒:“抱歉,我也?不知道我怎么了?。”
  他低垂着头,眼睛盯着地面?,像只?找不到方向的丧气大狗。
  这却莫名让陈清棠心情很好:“那你把我拉到这里来?是想做什么?”
  沈鹤双拳微紧:“我想你看着我。”
  清冽醇厚的嗓音认真又诚实,丝毫没?认识到这种话?有多暧昧。
  陈清棠眼里漾起愉悦的笑。
  真是可爱
  这种话?跟‘求你疼疼我’,‘求你怜惜我’,有什么区别。
  陈清棠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,手掌住沈鹤微热的后脖颈,然?后沉沉往下一按,强势地将人?拉近自己:“这个问题,上次我们已经探讨过了?吧。”
  “我不是已经如你所愿了?吗。”
  感受着男生手掌微凉的温度,沈鹤浑身僵硬,一动也?不敢动
  像是生怕惊扰什么,呼吸也?变得轻慢:“不一样……”
  陈清棠引诱他深入:“哪里不一样?”
  沈鹤猛然?抬头看他:“就是不一样。”
  他无法去跟陈清棠说,想要陈清棠只?看他一个人?
  这种要求不只?是过分,简直无礼,而且完全莫名其?妙。
  沈鹤自己都?觉得莫名其?妙。
  他可能?疯了?。
  陈清棠饶有兴趣地点点头:“那,让我来?猜猜怎么样?”
  沈鹤没?说话?。
  陈清棠:“你不觉得,我很懂你吗,我总能?猜准你在想什么~”
  沈鹤眸子微微闪动。
  陈清棠掌着他脖颈的手指,又开始弹琴,指腹有节奏地轻轻点着,每一下都?敲打在沈鹤的心上,逐渐跟他的心跳融为一体:
  “你要的不是我看着你,而是我只?看着你,霸道地要我只?看你一个人?。对吗?”
  沈鹤面?无表情地睨他,双手却猛然?攥紧,呼吸都?一滞。
  就这样寂静了?半晌。
  陈清棠都?怕他把自己憋气给憋死。
  另一只?手像是叩门一样,很轻地在他胸膛上敲了?两下:“呼吸。”
  沈鹤这才深吸一口气。
  陈清棠惋惜地叹了?口气:“虽然?你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表情了?,但我还是能?看出来?。想藏的话?,就再藏好点啊~。”
  沈鹤不说话?,别开脸看向一旁,但无声漫上他脖颈和耳朵的粉色,又把他的内心暴露得干净。
  很少有人?能?光看他的表情,就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  陈清棠真的是一个例外。
  所以每次在这种紧张谈话?的时候,沈鹤面?对陈清棠,都?既期待,又不安焦躁,还夹杂着一点兴奋。
  期待这人?能?像以往那样,将他整个看穿。
  那种被读懂的感觉,滋味好得让人?心口发麻,灵魂震颤。
  但又隐隐不安,本能?地畏惧着被看穿。
  在这两种矛盾情感的主导下,沈鹤难以克制地兴奋了?。
  陈清棠继续:“你想要的,不是我上课坐在你身边,而是我只?会坐在你身边……”
  他拇指摩挲着沈鹤侧颈的大动脉,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圈:“也?不是我把碗里不爱吃的菜给你,而是只?给你……”
  指腹的温度很凉,沈鹤却莫名地觉得凉到发烫,那种热烈的烫直蔓延到心口。
  随着打圈的动作,沈鹤的心脏宛如被绒毛轻轻拂过,逐渐难耐地漫开细密的痒意,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。
  思绪混乱时,又听见男生清冽的一声笑:“你想要的,也?不是我依恋你的气味,而是我只?依恋你的味道……你想要,我只?依恋你一个人?。”